戰鬥力無以為繼的症狀就是,昨晚喝了兩杯水開齋、做完昏禮(五次禮拜的第四個)後,坐在餐桌前發呆,一點胃口都沒有;竟連吃飯的力氣都沒了?


 


吃了兩個切片的香蕉試圖提振食慾,胃卻還是悶悶的、堵堵的,似乎在說著它不為人知的憂鬱;眼前的咖哩香已經無法引起它的興致,「沒胃口就是沒胃口」,腦神經傳達著這樣的訊息。連吃了快一個月的奶油雞,的確有點委屈胃、有點不胃道(對應「不人道」)了,這實在是我這主人的不體貼。


 


繼續發了半晌的呆,終於想到可以讓胃神經有感的晚餐了,「好啊,就那個吧。」腦神經也同意了。


 


我端著已經在眼前涼掉的那盤白飯,從餐台遞進廚房,請憂鬱小廚幫我淋上優格,再覆上一層糖霜;過去幾年,在一大早就起床實在沒有食慾,卻又不得不吃封齋飯的清晨裡,我天天都是這樣吃白飯配灑上糖霜的優格來封齋的;酸酸的,甜甜的,促進食慾的效果很不錯,今年倒是一次都還沒嚐過。


 


鑽石卻反應靈敏的直接提供另一個更好的選擇:豆粉優格。「這個甜甜的。」憨厚、無邪的鑽石,看似粗獷,卻意外地善解人意,完全知道我想要的。


 


總算又覺得對得起胃了,在我將大半盤淋上豆粉優格的白飯都裝進胃囊後;「頂多再三天不會超過四天就結束了,你好棒,撐著點,繼續加油哦。」腦神經如此用一副好慈祥和藹的語氣誇著胃,於是,隱隱然討著要喝胃乳來包覆胃壁不然就給你好看的痛感神經,就這樣又被擊退了。


 


「我也需要被安慰一下啦!」才站起身,不知哪邊的細胞就嚎嘯起來了。


 


另一個聲音很快響起,「去小和室裡躺一下吧,別管今夜是蓋德爾夜了,別管大家都去清真寺做禮拜爭取回賜了,現在軟趴趴的、暈沉沉的,連笑都有困難,連走路都不上心,還爭甚麼回賜呢。」


 


就這樣,在齋戒月的第27天才剛開始(伊斯蘭以月亮上升為一天的開始),在尊貴的蓋德爾夜來臨時,在可能是古蘭經被頒降的神聖時刻裡,當正信的、虔敬的、充滿愉悅的穆斯林們都趕往清真寺跟隨教長禮拜以爭取更多的聚禮拜功之回賜時,我連平常的刷牙動作都省略過去,一個人,精神萎靡地窩進TAJ印度餐廳的小和室,舖了一張小方毯,便直接倒臥其上,渾渾噩噩地又睡了一個半小時。


 


一天就這麼又即將結束,幸好,還有足夠的體力從東區搭捷運回到西門町,拉納店長Jodhaa說,應該是「氣」不足,所以才會那麼容易感到累,這時最好吃些人蔘她說;幾百年沒吃過人蔘的我,對這名詞感到相當陌生,完全沒做考慮,剛好,桌上擺著她們沒吃完的清真牛肉湯,我於是呼嚕嚕的一口氣喝完一大碗,「嗯,這樣精神應該會好多了,晚上應該也可以跟大家一樣不睡覺來做禮拜了。」


 


沒想到,一大碗的牛肉湯電力,卻只供應到老闆特地來接我下班回家又直接去清真寺後,便已耗盡;上樓不久,連宵禮(五次禮拜的最後一次)都沒來得及做,我又倒頭睡去了。


 


「怎麼那麼愛睡、怎麼那麼能睡呀妳?」終於在深夜裡醒過來洗淨、補禮拜時,我如此詰問自己。


 


不禁想起在沙烏地阿拉伯朝覲時,是天氣炎熱還是精神鬆散不得而知,總之,在「受戒」的那幾天裡,我也是這麼昏沉沉地總是在睡覺,怎麼睡都睡不醒,尤其,每當教長的話縈繞耳際時,更是冠冕堂皇地努力睡去。


 


「睡覺也是善功,沒事的時候就好好睡覺、補充睡眠,這樣不但可以儲備做朝覲功課時所需要的體力,而且可以降低和人碎嘴、背談的機率,因為,很多人在一起又沒事的時候,能做甚麼?就是聊天嘛,總不會只聊自己,一定會聊到別人的,那還不如拿來睡覺好。」


 


對於睡覺也是善功這一條經訓,我真是歡喜得不得了,就不知是否也適用於齋戒月期間就是。咍。


 


當然,我也不無自省地想著,「力氣到底都用到哪裡去了呀?」


 


答案就是此刻了。


 


每天清晨四點上下,吃完封齋飯、喝完奶茶、做過晨禮,正是精神體力狀況最佳的時候,充滿活力的一天在焉展開,我把所有力氣都拿來敲鍵盤了。


 


昨天又是一發不可收拾寫到九點多,聯絡一些已經在辦公室的人們、東摸西摸一陣後,直到將近十一點,才把回籠覺當成午覺睡到了兩點半;起床梳洗、又處理一些細瑣事,再出門已是正常人家的下班時間了,當然,同時也即將來到我們的快樂開齋時刻。(不禁要對那些上正常班的教親們肅然起敬,也同時慶幸自己離開教職後,已經不再那麼辛苦了)


 


嗯,這麼仔細一回想後,似乎又覺得比較可以接受自己那麼靡爛的模樣了,總地加起來,一天差不多也是睡八個小時嘛,好吧,在信仰的實踐上,雖然差那些整夜禮拜的人們一大截,不過,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好歹還封了齋,維持在中等人的水準。


 


「中間值的感覺真好!不至遭受非議、惹來異樣眼光,也不會曲高和寡、高處不勝寒。」不才亞瑟蘭,為自己下了這樣的結論。


 


 真主啊!我不求往上提升到多高的境界,只求不過分地墮落、失去信仰;求祢讓我就這樣一直維持 在安全的中間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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