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清晨,寤寐間睡不進去深眠狀態,兩點半我就醒來走走,慢慢吃了封齋飯、慢慢做了禮拜,又懵懵的寫了些東西後,六點左右爬回床上。


星期一,上班日,十一點多時,老闆給我喊床,「我都已經從哪裡到哪裡了,妳還在睡覺~」尾音是上揚的;他已經一早的飛機從齋浦兒回到新德里,又回到旅館了。


我緩緩地醒來,緩緩地展開回復「正常作息」的一天。


提早把老闆交辦之事處理完後,我就近跳上公車,往西門町而去。雖然這是齋戒月,雖然就上班族的穆斯林來說,我是睡得太晚了,可能,忍受封齋之苦也比其他人少多了,但,我並不為此感到羞慚,因為,這原本就是我的平日作息。


一樣的青山,一樣的綠水,一樣的藍天白雲與洋紅色拱橋翼,我點數一路的風景一如往常。行進在茄冬與雀榕夾道上的公車一樣地悠緩保持速限不超過四十,日光隱隱約約篩過隨風搖曳的葉縫閃動著一樣令人迷眩的光譜;青草公園旁的日式矮房如常靜謐、綠地依舊如茵,那棵華蓋蓊鬱的老榕,噢,照如磐石穩固、聳拔屹立。穿過艋舺大道後,漸次進入熙熙攘攘的城市熱區,人流大抵都在捷運龍山寺站傾瀉而出;接下來是青草巷、剝皮寮、祖師爺廟、電影主題公園,一路都是讓我收不住眼神的老風景。


終於在我習慣「辦公」的那個位置坐下後,【回復「正常作息」的感覺真好;。。。。。。是一種確認生命中的一切都如常存在的踏實感。】我如是敲下鍵盤。


--------中間念了老公一頓分隔線--------


 


「看吧,叫你不要封齋,你就偏偏不聽,現在把自己搞成這樣,你覺得真主會很高興嗎?」電話裡,聽到老闆止不住的咳,我無法悶不吭聲。

「矮由,總是要試試看嘛,沒有試怎麼知道自己行不行。」老闆笑著為自己辯解。

⋯⋯
「試甚麼試!古蘭經已經很清楚的寫了:旅行中的人可以不要封齋,回來再補就好。真主早就知道甚麼是對我們好的,甚麼對我們是不好的,古蘭經根本沒有要我們去做很難的事情,偏偏就是有你們這種覺得自己很厲害的人,老是要做超出規定的事情,你們覺得你們很厲害,結果卻讓人家以為我們伊斯蘭很難!」

我理直氣壯,老闆無法辯駁,只好扳出另一種說詞:「矮由,第一天嘛,表示welcome(歡迎)嘛。」

是我才疏學淺嗎?我知道這是印度的第一天齋戒,我也知道老闆你的心很虔敬,問題是,古蘭經有這種所謂的「歡迎儀式」規定嗎?

「Welcome?是哪一本經訓有規定說要這樣Welcome齋戒月的呀?你可不可以告訴我。」

老闆終於啞口無言,承認這些超出能力的行為,都是他自己「想當然耳」的自求表現,並非伊斯蘭規定。

呼!這就是問題所在了,古蘭經只有一本,可是人有千萬種,不同的人各自用不同的想法去解讀、去執行,而其中又不乏像老闆這樣愛逞強、愛挑戰極限的,於是就把教義搞複雜了,把教條搞難了。

「真主要你們簡單,不要你們困難。。。。」我繼續搬出僅知不多的古蘭經章句,叨念不已。(但願我沒有同時在犯自我解讀的毛病。)


「好啦,我生病很嚴重,明天還要坐六點的飛機回去德里,現在給我睡覺,我明天會乖,明天沒有封齋,可以了吧。」

但願老闆明瞭,這次老婆並不是真要故意拖他怠惰的撒旦,只是心疼他在高溫四十七度下奔波的苦。


-----------------------------------------不知不覺又是近黃昏分隔線----------------------------------


 


今天的開齋餐,有賢良的TAJ鎮店之花茉莉Tina熬的海帶豆腐湯,有鑽石主廚心血來潮的新作炸蘋果派,有我從家裡冰箱挖出來的臘腸造型無花果;日頭落入地平線後的TAJ印度餐廳,又是一片祥和、陣陣喜悅。


我接著來到台北清真寺,好久沒參加泰勒威聚禮拜了,我想。


泰勒威,齋戒月期間特有的拜功,有禮有加分,沒禮不扣分的。


伊斯蘭老是給人家很難的印象,我卻覺得,是伊斯蘭讓我的人生變簡單的;是的,對於一個老是被念「想太多」的人而言,伊斯蘭讓我的人生簡化成一道清晰易懂的數學公式,不需開根號、不需平方,沒有分號,也用不到象限,甚至連乘除法都嫌複雜,簡簡單單,只要用加法和減法,就可以把一生都算盡了。


做好事加分,做壞事減分。該禮拜就禮拜加分,該禮拜沒禮拜減分;主命之外禮多了加分,主命之外禮少了不減分。該封齋就封齋加分,該封齋沒封齋減分。可以不封齋依舊封齋加分(例如旅行),不該封齋卻封齋不給你加分(例如女人月事,不鼓勵逞強就是)、、、


蓋凡自己的一生,將以正或負結束,端看自己表現,「分數掌握在自己手中」,自己可以算出大概;要以正數人生結關拿著門票坦然走進樂園,還是要頹唐怠惰以負數人生做終,自己可以決定,「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其實,我相信大多數人對自己的一生都是心如明鏡的。


當然我也知道,這樣的加減人生,對於那些腦結構複雜、能以科學方式統計、析究人性的各領域專家而言,未免過於腦殘、兒戲;然而,我畢竟只想做個簡單的人,雖然經常被認為是屬於「想太多」的那一類型,但其實腦神經線沒幾條,總不過就是老在那幾道神經彎裡轉著(但絕不承認自己愛鑽牛角尖就是。ㄎㄎ),因此,很快就用刪除法歸納出這個信仰的歸屬;是真的哦,當初接觸伊斯蘭大約一個月之後,我就決定歸信了,也因此,我一直無法理解為什麼有人盤旋又徘徊,需要花好幾年才能做決定,在這裡,我倒是看到自己其實不是「想太多」那種人的頭腦簡單處了。呵,真有趣,一邊寫一邊自己發現新大陸呢。


總之,因為伊斯蘭幫我找到一個簡單的人生公式,讓我用加減哲學就可以把許多複雜的人性化約掉,因此,在TAJ開開心心、平平靜靜的吃飽飽後,我來到台北清真寺繼續為自己的人生尋求加分機會--禮泰勒威。


可惜,麥地那來的教長,帶拜的經文就像台灣到沙烏地的機艙煎熬一樣,又長又難計算終點,不耐久站的我這個「奧少年」,沒有禮完二十番拜的標準規格,只到第八拜,就自舉白旗退下禮拜殿堂了;幸好,原本以為才九點,卻原來又過43分了,這表示體力也沒想像中那般的差呀;只是佩服還在殿上那些年紀比我大的前輩,樂園的七層天中,她們肯定都是我樓上居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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